从左至右：朝鲜国务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俄罗斯总统普京。【照片来源：中央图片库】
“(朝俄)结盟是一国外交主权范围内的事情。二者的走近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可以避开国际制裁，但某些领域的核技术转让是国际核不扩散机制所不允许的”。
中国最大的智库——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亚太政治研究室主任董向荣在2日接受中央日报采访时表示，关于朝俄签订“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的事宜是“双方各取所需……从截至目前朝俄的反应来看，(对陷于俄乌战争中的俄罗斯提供支援的)朝鲜处于相对有利的谈判地位”。
作为中国社科院著名的韩半岛问题专家，他还对朝鲜反对中国的韩半岛无核化原则发表看法称“核扩散不利于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不会因为某些国家的喜好而有所变化”。同时，他也表示，“韩半岛无核化不仅包括朝鲜的无核化，还包括韩国的无核化”，警惕韩国国内的核武装舆论。采访以书面形式进行，以下为问答内容。
朝鲜中央电视台6月20日报道，金正恩与普京于6月19日签署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图片来源：朝鲜中央电视台=韩联社】
问：朝俄在平壤举行会谈后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外界对于中国对此的真实想法评价不一。西方媒体认为，朝俄关系密切将加速东北亚形成类似北约的结构，对中国造成更大负担；也有人认为这可以分散美国主导的对华包围圈，对中国有利。在您看来，中国更倾向于哪种观点？
答：北约是集体安全机制，北大西洋公约第5条规定了各方进行集体防卫的基本义务。东北亚目前仍然主要是双边同盟，尚不存在类似北约的集体安全机制。朝俄（苏）并不是第一次结成盟友关系，这是新的国际环境下两国的战略选择，是各取所需。从二者当前都受到严厉国际制裁的状态来看，二者的走近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可以避开国际制裁。从需求来看，俄罗斯需要朝鲜在俄乌冲突中给予实质性支持，朝鲜也可以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从截至目前朝俄的反应来看，朝鲜处于相对有利的谈判地位。
问： 您认为中朝之间的《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第2条与朝俄之间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第4条的战时自动介入条款相比，有何不同？
答： 从威慑的角度来看，被威慑方如何看待这两个条约之间的差异才更有意义。所以应该主要看韩方的认知与反应。韩方是如何分析这两个条约的差异的，其差异的意义在哪里？
董主任没有正面回答上述提问，而是通过反问韩方对此的认知给出答复。中朝条约规定在一方受到侵略时无条件介入，而朝俄条约规定军事援助须根据联合国宪章第51条和国内法行使集体自卫权。
图为习近平主席于2019年6月20日在朝鲜平壤5.1体育场向10万平壤市民挥手致意。金正恩紧随其后。【照片来源：中国新华社】
问：朝俄实际上结成同盟，这是否会影响美中之间的战略竞争格局？
答：尽管中国没有把美国作为竞争对手，且一直在强调中美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拒绝用竞争概括中美关系的核心要素。但是美国坚持认为中国是美国的主要对手。目前看来，朝俄的接近并没有促使美国改变其主要对手的定位。不仅如此，美国还继续对中国进行长臂管辖，阻止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关系。中国因为自身与朝俄的正常国家关系而受到美方更大的打压。
问：过去五年中朝最高领导人都没有互访。2019年6月习近平主席访问平壤，接下来是否该轮到金正恩委员长访问北京？
答：新冠疫情爆发后，朝鲜采取了史无前例、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严厉封关措施。目前朝鲜的对外交往正在有选择性地开展，并未恢复至疫情前。中朝高层互访引领、并服务于两国关系。在纷繁变化的世界局势和现代国际关系中，高层访问对于定位双边关系、解决迫切紧要问题等具有重要意义，并没有多少国家仍在执着于访问次序等微不足道的话题。
6月19日，普京与金正恩在平壤金日成广场举行的欢迎仪式上握手。两国关系提升为事实上的同盟关系。【照片来源：AP=韩联社】
问：今年5月27日在首尔举行的韩中日三国领导人会议联合声明发布的次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发表声明强烈谴责声明中提到的韩半岛无核化，您对此怎么看？
答：朝鲜半岛(韩半岛)无核化，不仅仅是朝鲜的无核化，也包括韩国的无核化，是包括朝鲜和韩国在内的有关各方多次在共同声明中确认的原则立场。核扩散不利于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中国的立场和主张符合地区利益，符合和平稳定和发展的需要，不会因为某些国家的喜好而有所变化。
问：韩国有观点认为朝鲜核开发和朝俄同盟已经越过了东北亚的核多米诺骨牌的底线。
答：朝鲜与俄罗斯结盟和东北亚核扩散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结盟可以没有核技术转让，不结盟也可以有核技术转让。与他国结盟是一国外交主权范围内的事情，但某些领域的核技术转让是国际核不扩散机制所不允许的。
韩国总统尹锡悦、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强于5月27日在青瓦台迎宾馆举行第九次韩日中领导人会议前合影。【图片来源：韩国总统办公室提供】
“韩中关系正在走出低谷”
问：中韩在进入今年以来已经举行了三次重要对话，包括5月赵兑烈外长访华、韩中日领导人会谈以及18日的2+2外交安全对话。中国如何评价最近中韩之间的对话？
答：韩国部署萨德(THAAD)之后中韩关系陷入困境，2017年两国就妥善处理萨德问题达成共识之后双边关系实现转圜。此后因为韩国在中美竞争中、在台海与南海等问题上的不当表态和行动，使中韩关系遭遇挫折。中韩关系的恶化是有悖于两国利益的。双边关系的转圜需要做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当前还只是双边关系走出低谷的一个起点，未来仍需要不断努力。
问：近年来韩国民众对中国的好感度普遍下降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中国对韩国的好感也不高。这是否已成为新常态？中国如何评价两国的民意？
答：中韩民众的对华好感度的长期变化的曲线一个重要拐点就是萨德事件。中国民众愤怒于韩国与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损害中国安全利益；韩国民众愤怒于中国对韩国部署萨德的反制。双边的好感度急转直下。此后又因为香港、台湾、疫情防控等诸多事件的影响和某些政客、媒体的引导，韩国公众对华好感度不断下滑。在所谓的相互嫌恶的“新常态”下，两国关系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
问：有解决办法吗？
答：需要指出的是，中韩是一对重要的双边关系，对于双方都很重要。再不喜欢中韩关系的人，也无法抹杀建交30多年来中韩关系对增进两国国民福祉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只要韩中还互相把对方作为重要的邻国，就不得不致力于改善双边关系。从韩国国内的对日情绪来看，韩国领导人、政府、主流媒体是宣扬对日友好、还是煽动对日愤怒，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国民的对日情绪的。对华情绪也类似，完全有可能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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